上海大學第一屆明清天主教研究工作坊”的形式,邀請了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和北京大學哲學系、宗教系等單位的青年學者開展了中國天主教歷史的專題研究,國際上著名的中國天主教史研究專家、比利時皇家科學院院士鐘鳴旦教授出席會議并作了主題演講!蹲诮膛c歷史5:晚明以來的天主教研究》將此次會議的論文結集出版,希望得到關心這一領域知識進展的讀者們的批評指正。
晚明以來的天主教研究,為明清天主教歷史與漢語神學、文本與跨文本詮釋、信仰與地方歷史敘事、教案研究、綜述幾個板塊的對天主教在中國發(fā)展歷史之研究。
在中國的基督宗教歷史研究中,有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即天主教早在明末清初就通過耶穌會利瑪竇等人的努力逐漸在中國傳教,基督新教則在*一次鴉片戰(zhàn)爭前后才開始在中國傳教。要講先來后到的話,新教要比天主教晚來了好幾百年。但在改革開放后的中國歷史研究中,晚來的新教一直是研究的熱點,早來的天主教則被冷落了很長一段時期。除了別的因素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可能是語言問題,因為大多數中國學者受過英語的訓練,能利用英國、美國、加拿大的教會資料,而很長一段時期,能掌握意大利、法國等國的語言的學者比較少,恐怕現在懂這些語言的人還是很少。另外,還可能與中美之間的學術交流要比中歐之間起步早,也比較頻繁有關。
實際上,明末清初以來的天主教在華傳播,在中西文化相遇歷史上,包含了豐富的內容。這不僅僅是宗教的相遇,而且是中國和西方在人文知識及科學知識有意義和有成果的相遇。而由徐光啟代表的讀書人則成了當時最早開眼看世界的中國人,西學通過傳教士知識分子的著作、機械、繪畫、建筑、音樂等一度給路徑依賴下缺乏新鮮血液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帶來了耳目一新的東西。另外,就天主教的傳播而言,這種被嵌入的新宗教,深刻地改變了儒釋道三教支配中國思想文化的格局,也為費孝通先生描述的中國人以親屬關系為主軸的差序格局帶來在虔敬上帝名義下的新的社會團體。不僅如此,天主教的輸入還對中國傳統(tǒng)的國家治理提出了挑戰(zhàn),在清代的天主教治理中,傳教與信教從合法到非法再到合法的演變,其中也包含了值得深思的國家治理體系如何因應宗教問題的歷史體悟。
正其如此,在國際學術界,特別是在歐洲,中國天主教史研究一直是其漢學研究的重要領域。除了大家比較熟悉的如魯汶大學的鐘鳴旦、杜鼎克教授之外,位于比利時魯汶大學的南懷仁中心則是一個致力于研究圣母圣心會在中國傳播史的機構,曾出版了幾十卷本的論文集,還曾于2009年在北京與中國社科院近代史所合作舉辦了“中國基督宗教史”國際學術研討會。最近,又開始把一些著作譯成漢語,以方便中國學者利用。如果說,在新教歷史研究方面,中國學者已經比較多地參與到這個領域的國際學術交流和對話中,那么,在天主教歷史的研究方面,中國學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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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飛亞,文學院教授,近年獲教育部、上海市社科優(yōu)秀成果獎多項。主持國家社科重大項目。
肖清和,博士,歷史系副教授,主持國家社科、教育部社科項目等多個項目,發(fā)表論文多篇及著作2本,主要研究宗教與國際關系。
主題演講
禮儀之爭中的中國聲音
明清天主教歷史與漢語神學
耶穌會中國副省年報:內容、特征與價值
承嗣與開新——從“沙勿略方針”到“利瑪竇規(guī)矩”
印票與康熙晚年的禁教之爭
漢語神學中的克罪靈修:以《七克》為中心
文本與跨文化詮釋
天主教東傳與清初文人的思想重構——以“敬天”思潮為中心
清初傳教士敬天學初探——以《古今敬天鑒》為中心
晚明儒家天主教徒孝觀重構
跨文化語境下的中國經典拴釋及其意義——以利安當《天儒印》為例
信仰與地方歷史敘事
神跡故事與晚明天主教傳播中的信息失真——以《口鐸日抄》和《勵修一鑒》為例
蔡伯多祿事考
一個地方儒生的信仰故事——福建天主教徒李嗣玄與艾儒略的交往過程及其思想轉變
耶穌會士艾儒略與明末士大夫交游新證
“貞”與“性”的糾結:文化沖突的一種表現形式——以乾隆年間福安教案和蘇州教案中的貞女(1746—1748)為中心
土山灣孤兒院職業(yè)教育的發(fā)展及其天主教因素溯源
教案研究
清朝中后期“給還舊址”案研究
制度、人脈、個性——南昌教案交涉的潛流與晚清政治史的視野
人際、黨爭與教案——從《黃嗣永帛書》看早期天主教在朝鮮的傳播
耶穌會博雅教育理念在中國的傳播及實踐
被遺忘的“公教作家”李問漁——李問漁著譯考及研究現狀初探
綜述
“文本、敘事與歷史:上海大學第一屆明清天主教研究工作坊”綜述
傳承與更新:最近10年來漢語天主教研究的回顧與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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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與歷史5:晚明以來的天主教研究》:
二、權責歸屬
按照清朝制度,內務府及宗人府、理藩院等中央機構均不用漢人,這3個機構也正是清朝區(qū)別于明朝新設的中央官署。康熙將印票由內務府頒發(fā)給西洋教士,撇開專司“五禮秩敘,典領學校貢舉,以布邦教”的禮部,是基于視歐洲傳教士為“皇帝的自家人”的考慮。內務府官給發(fā)各種印票由來已久。比如清代會典記載,內務府“原定炭軍出口燒炭,每年工部給票三百紙,于八月內繳銷舊票,換給新票。盛京居住砍伐木槽箭桿匠人,每年戶部給票八十四紙,于二月內盛京佐領委官赍繳舊票,換給新票”。據此觀之,所謂傳教印票只不過是內務府所頒發(fā)各式印票的一種,各種印票功能各異,分別對應相應的中央職能機關。按理說參照同時期內務府其他種類印票,頒發(fā)西洋教士傳教印票應先通過議政王大臣議準,再由內務府轉咨禮部簽發(fā),程序至少要經過與禮部的會商方具有效力。從議事程序而言,傳教印票事關重大。那么所謂的傳教印票為何不由禮部頒發(fā)?奏議為何不直接交付禮部,而是由議政王大臣商議,并經內務府發(fā)票通行?
首先,順治以來內務府一直是與西洋傳教士關系最為緊密的中央官署,特別是康熙基于對內務府的信任,促使內務府最終成為掌管給發(fā)傳教印票的專門機關。通過分析康熙晚年西洋信息渠道及事由可以發(fā)現,康熙皇帝關于西洋人的信息主要通過4個渠道獲得:在京教士、養(yǎng)心殿、武英殿和廣東督撫,即通過與在京教士的直接往來和其他中央機關或地方官員間接探取兩種。其中間接渠道主要依靠供職內務府武英殿、養(yǎng)心殿的官員以及廣東地方督撫。當時武英殿、養(yǎng)心殿官員主要有赫世亨、李國屏、趙昌、和素、王道化、張常住、伊都立等7人;廣東地方督撫則有總督趙弘燦、楊琳,巡撫滿丕、法海等。廣東督撫往往負責奏報并遣人伴送新來西洋技藝人進京,同時搜集有關西洋、西洋人的訊息。而內務府武英殿、養(yǎng)心殿官員則充當康熙與西洋人之間的媒介,上達西洋人往來、著述等訊息,下傳康熙皇帝之朱批諭旨,同時還監(jiān)管在京尤其是供職于武英殿、養(yǎng)心殿內的西洋教士。其中趙昌、王道化充任養(yǎng)心殿總監(jiān)造,赫世亨、和素、張常住、李國屏、伊都立等5人均官至武英殿總監(jiān)造。以被洋教士蘇霖譽為“中國教會的功勛元老”的趙昌為例,他本系順治帝隨從中一名一等大員之子,曾為康熙最早的侍童,徐日升1691年致視察員信中說道:“目前我們得到的一切好處多虧了這個人,因為20多年來,我們的事情都是由他在皇帝面前經辦的。”趙昌與耶穌會關系尚可,與耶穌會士安文思、利類思、南懷仁等有過往來,但與傳信部直屬傳教士關系很不好。馬國賢回憶錄竟稱雍正拘捕趙昌:“這就是著名的趙昌的下場,他是鐸羅樞機主教,和所有天主教的公敵。”入清之初,湯若望利用順治朝皇宮出入之便,苦心經營同御前侍衛(wèi)、內務府的關系,使得內務府成為清初官僚系統(tǒng)中繼欽天監(jiān)之后又一個近西學的中央官署。至康熙年間,內務府甚至成為聯(lián)結皇帝與洋教士之間最重要的渠道,也是同時期所有中央官署中與洋教士日常生活關系最密切的一個機構。為此,康熙將頒發(fā)西洋教士傳教印票之事交付內務府,而非專司其職的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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