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與影響

首幅驚世之作

修拉十分注重畫面色彩，這似乎與他在美術學院接受的傳統(tǒng)藝術教育背道而馳，但右頁畫作仍舊與傳統(tǒng)繪畫一脈相承：這是一幅野心勃勃的大尺寸畫作，宏大得如同受官方認可的畫家們創(chuàng)作的大型官方定件一樣。修拉仰慕藝術大師皮埃爾·皮維·德·夏凡納（1824—1898），有人認為他的《安涅爾的浴場》與大師的《甜蜜之國》有相似之處：類似的扭轉身體躺在地上的人物、相同的靜謐氛圍、同樣的淺淡色調，以及相似的幾何學般精準的構圖——由高聳的地平線與把水陸分隔左右兩邊的對角線構成。

然而，兩幅畫的相似之處僅限于此。修拉與夏凡納的繪畫方式不同，在夏凡納的作品中，背景的景深毫無真實感可言，而且修拉對塑造人物的立體身形也興趣不大。在修拉的作品中，他放棄描繪身披古代衣衫的女人，選擇呈現(xiàn)十分現(xiàn)代的人物形象，并開始用畫筆探索印象派畫家們鐘愛的現(xiàn)代戶外休閑世界。和印象派畫家們不一樣的是，他選擇描繪工業(yè)區(qū)背景上的塞納河畔，再添繪鐵橋和工廠煙囪，這些勞苦大眾經(jīng)常出入的場所，與印象派畫家筆下奢美、理想的世界不太相關。雖然配色淺淡，但沒有印象派畫家的用色那么鮮亮，色彩也更輕盈。他運用對比色營造絢爛的畫面效果，并在明亮色彩描繪的區(qū)域四周渲染色調暗淡的光環(huán)；同理，在暗淡色彩描繪的區(qū)域四周渲染色調明亮的光環(huán)，以此來突出畫面的明暗對比效果。

《安涅爾的浴場》

1884年 布面油彩畫

高：201 厘米 寬：300 厘米

倫敦 英國國家美術館

局部細節(jié)詳解

“一幅巨大且拙劣的畫作”

1884年，修拉為了演練畫作《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的整體構圖，特地創(chuàng)作了這幅巨大的草圖。費利克斯·費內翁對收藏于芝加哥的原作評論道：“下午四點，島上晴空如洗，河面游船如梭，河畔綠樹成蔭，在一個適宜走出家門的周末，偶遇前來戶外游玩享樂的人群。這四十多個人物被賦予了一種神圣且簡潔的外觀，畫家嚴格刻畫人物的背影、臉龐和側影，讓他們或挺直脊背而坐，或躺臥在地，或筆直站立，宛如現(xiàn)代版的夏凡納之作。”

與《安涅爾的浴場》（見第29頁）不同，此作隱去了讓人聯(lián)想起勞苦大眾的工廠，但也沒有呈現(xiàn)真實的享樂生活。雖然工人和富人都在悠閑地散步，看似自得其樂，但他們或許沒有感到由衷的快樂。1886年5月，《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在最后一屆印象派畫展上亮相，隨后于8月在第二屆獨立沙龍展上展出，這幅畫在當時備受爭議。

雖然一些人對這幅作品贊賞有加，但大眾仍譏諷其為“五彩紙屑雨”，并對某些細節(jié)嘲諷不已，人們嘲笑這是“一幅巨大且拙劣的畫作”，認為畫中“人物的造型僵硬又死板”；相反，有評論家能從這些毫無生氣的人物身上看到畫家對虛情假意的現(xiàn)代社會的嘲弄。無論如何，這幅畫給人最強烈的印象或許是畫中所有人物均散發(fā)著一種孤獨感，即使表面上他們三五成群，每個人也仿佛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踽踽獨行。

《〈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整體習作》

1884 年 布面油彩畫

高：70.5 厘米 寬：104.1 厘米

紐約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點彩藝術

這兩幅作品同樣誕生于《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創(chuàng)作期間，修拉從巴黎近郊的風景中汲取靈感進行創(chuàng)作，除了夏季海景畫，這些風景畫是他僅有的風景題材作品。左頁畫作讓人聯(lián)想起印象派畫家們的罌粟花田，比如奧賽博物館內莫奈的名作。修拉幾乎抹去了畫面上所有無關緊要的細節(jié)，僅描繪一道矮墻和幾座渺小的房屋，它們順著高聳的地平線延伸向遠方，分割出狹長的藍天。畫家以蒼勁的筆觸進行涂抹，隨著觀者的視線沉溺于筆觸越來越細碎的畫面，罌粟花海逐漸占領了整個牧場，直至與天際完全融為一體：隨之遠望，近景中的綠色、藍色和紫色逐漸變?yōu)榧t色、橘色和黃色。

右頁畫作呈現(xiàn)出另一種氛圍，讓人直接聯(lián)想起《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分杈的樹干打斷了水平面，呈現(xiàn)具有層次感的構圖，筆觸與圖案搭配得當：用豎直的筆觸描繪樹干，水平的筆觸描繪湖水，細碎且無序的筆觸描繪草地和葉簇，近乎漸變的筆觸描繪天空。盡管配色淺淡且明亮，但畫中身姿優(yōu)雅的人影顯得孤獨而憂郁，或許還透露出些許哀傷。對于這種畫面解讀，一心只想革新繪畫的修拉定會反駁道：“人們在我的畫里看到了詩意，其實不然，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作畫而已�！�

《庫爾布瓦的塞納河》

1885 年 布面油彩畫

高：81.4 厘米 寬：65.2 厘米

私人收藏

《圣德尼的紫苜�！�

約1885 年 布面油彩畫

高：64 厘米 寬：81 厘米

愛丁堡 蘇格蘭國家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