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宓(18941978),中國比較文學的開拓者和奠基者,詩人,清華大學國學院創(chuàng)辦人之一,早年曾創(chuàng)辦并主編《學衡》雜志。吳宓交游甚廣,溝通中西學界。本書收錄19121965年吳宓收到和珍藏的130余位師友的280余通書信,涉及白璧德、穆爾、張爾田、柳詒徵、陳寅恪、吳芳吉、湯用彤、蕭公權等學人,并附少量書札影本。尺素寸縑,吉光片羽,字里行間的深情厚誼至為感人。
這些書信既是吳宓與師友談詩論學、思索人生、共商志業(yè)的如實記錄;又是在動蕩歲月中,人生遭逢、家庭變故、內(nèi)心感受的真實反映;更是風云變化之中,文人際遇的再現(xiàn)、跌宕時代的縮影。它們?yōu)閰清导捌鋷熡训膫人史提供了豐富的歷史細節(jié),也堪為現(xiàn)代學術史的珍貴補充和佐證。
我父親吳宓(字雨僧,亦字雨生)歷經(jīng)晚清、民國、新中國。在他與其同輩人生活的時期,除處理緊急要事,偶爾拍發(fā)電報或通電話外,書信才是最為普遍使用的重要通訊方式。
父親生前喜歡寫信。從他的日記中可以看出,他幾乎時時都在寫信、復信,亦經(jīng)常接讀各方來書。其中有關于清華外文系系務的,也有《學衡》雜志和《大公報·文學副刊》的投退文稿,以及對他所編報刊進行提問或批評的各種信件,但最多的還屬師長親友學生來書。我見過父親分門別類擱置所收書信的紙箱木匣,雖然定期清理,但常是堆積得滿滿當當。知友來書,則列于長案幾上,分別疊放,便于隨時撿取展讀回復。而如他所尊敬的師輩白璧德、穆爾、黃節(jié)、張爾田、柳詒徵等先生的手諭來書,他總在恭讀后用紙包好,收藏于書桌屜內(nèi),不時取出重讀。知友書信亦多是父親喜讀和鄭重保存的,內(nèi)容不僅談書論學,探索人生哲理,共商志業(yè)大計,交換各種信息……亦互通款曲,傾訴衷腸,嘆時代風云的變幻,憂國家民族之興亡。有時也說些身邊人、眼前事,感慨生活的甘醇與苦澀,暢述友朋之間的眷念。信函中還時附詩作,也有以詩代函的。
父親的日記記述了不少有關接讀師長親友學生信件的細節(jié)。我也曾于父親生前,悄悄讀過他分列長案幾上的知友來書若干封。印象較深的,如蕭公權先生的手札,言辭修潔,書法精美,明達智慧,寫抒胸懷,淳樸真摯的牽念之情溢于字里行間。郭斌龢先生的來書,多與父親切磋學問,研討學術導向、籌劃辦刊濟世,對思想困厄中的老友給予支持鼓舞。潘式)先生的詩函,則充滿文人旨趣,以秀逸的書法、輕松的筆調(diào),表述個人生活及二人所熟悉諸君的近況,言笑舉止躍然紙上,也許是冀借此舒緩一下詩友悲愴低沉的心緒。還有父親清華、哈佛的學友,東南、清華的同事樓光來先生,對因失戀絕望而難以自持的知友諄諄勸導,友誼之誠摯懇切使我深受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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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所收書札雖數(shù)量不多,但時間久遠,有些手札,書于百余年前。吉光片羽,映射出時代的印痕,可為歷史(或?qū)W術史)的補充和佐證。知心友人在困厄不幸中相互給予的支持、幫助和鼓舞,堅守文化信仰的主張,那些簡練隱忍的筆觸,誠摯親切的話語,都令人感動。這讓人很自然地想起伏爾泰所說的書信是生命的安慰是多么得簡潔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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